津巴多的遗产: 临终关怀之际，他提醒人们警惕特朗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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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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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编号：F20241021

心理信息共享专刊

本文系咖啡心理英语小组翻译第 929 篇文章

近二十年来，我一直作为菲利普·津巴多（Phil Zimbardo）的工作伙伴、写作搭档与他共事，更拥有着宝贵之至的身份——菲利普·津巴多（以下称为“菲尔”）的朋友。这一切都是我的荣幸。

回望当初，在我们刚成为合作伙伴时，与我们一起共事的还有我的丈夫理查德·索德（Richard Sword）。当时，我们三人在合作研发时间观疗法（time perspective therapy，TPT）。这一疗法的研发基础，正是津巴多所开创的时间观理论（time perspective theory）。

我们最初之所以研发时间观疗法，是想用它来帮助我们那些被创伤后应激障碍所折磨的来访者，其中有很多是退伍军人。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形成包括三个要素：

（1）造成心理创伤的事件本身；
（2）创伤者在事后所感受到的抑郁；
（3）创伤者在事后所感受到的焦虑。

另外的表现还包括，上述情绪在创伤者受创后的日子里长期存在。

由于时间观疗法对创伤后应激障碍所导致的多个症状同时起效，因此，这个疗法对于单独有其中任一症状的来访者也同样有效。

我们一起把对这个疗法的研究成果写成了一本书：《让时间治愈一切：津巴多时间观疗法》（The Time Cure: Overcoming PTSD with the New Psychology of Time Perspective Therapy[2012]），并已出版发行（简体中文版已于2014年出版，下文简称《让时间治愈一切》——译者注）。

晚年的友谊

瑞克（即理查德·索德）、菲尔和我，我们三个一直都珍惜着我们的友谊，温暖着彼此。很多年来，不是我们去菲尔家住，就是菲尔来我们家住，我们三个还会一起旅行，也一块经历了些又兴奋、又刺激的冒险。

比如有一次，菲尔、瑞克、我，我们各自绑着滑索腰带，一道从哈里阿卡拉火山的山坡上空一滑为快。他那时有75岁上下了。

（图为津巴多和瑞克）

还有一次，他和瑞克同乘一架晃荡得让人揪心的直升机穿越西毛伊岛上的座座山峰，越飞越远。

遗憾的是，到2014年的年中，像这样的快乐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在《让时间治愈一切》问世后，还不到两年，瑞克就因为胃癌病逝了。

菲尔当时明白，我因为失去了我的人生爱侣、临床工作伙伴和写作搭档而悲痛至极，他鼓励我继续把关于时间观疗法的另一份手稿写下去。

这份手稿是我们三人一起在瑞克患病期间起草的。在之后的几年中，随着时断时续的创作，这份手稿的成书《通过时间观疗法，积攒福与爱：疗愈过去，拥抱当下，创造未来》（Living and Loving Better with Time Perspective Therapy: Healing from the Past, Embracing the Present, Creating an Ideal Future，下文简称《积攒福与爱》）在2017年出版了。

我和津巴多继续同行

1、一边起草“悲伤之书”，一边开展关于时间观疗法的项目

尽管我们也想写《积攒福与爱》的续本，可最终，我们写出了另些很不一样的东西：我们把这份新手稿称为“悲伤之书”（the grief book）。

我们写得不紧不慢，还同时推进着几个关于时间观疗法的项目。

第一个项目是关于应用程序开发的，其中的一种是为了疗愈创伤后应激障碍，另一种是为帮助人们面对人生中的悲伤和丧失。

第二个项目是跟“波兰论坛与传媒”（Forum Media Polska）合作进行的。这是一家在波兰屈指可数的大型专业出版机构，出品内容包括纸质刊物和线上方式的信息传播、成人继续教育课程以及一些其他的内容服务。

我们通过这家机构开设了几堂时间观疗法的线上课程。有好几百位波兰的心理健康专业人员参加了这些课程。他们热切地希望用所学到的相关技能，既帮助到他们的波兰同胞，也能帮助到那些因遭遇别国入侵而随时会涌入波兰避难的乌克兰难民。

第三个项目是跟达里娅·布钦斯卡（Daria Buchinska）、纳塔利娅·坎多比娜（Natalia Khandobina）和霍伊尔·戴茨科（Olha Datsko）一起着手开始的。她们来自乌克兰的一家非盈利组织，名为“边缘”（Edges）。这三位女性和她们共同所在的团队，一起致力于用自己所掌握的心理健康知识来帮助她们的乌克兰同胞。

在我们最后一次的线上会议中，当我说起我和菲尔仍在认真写着的“悲伤之书”时，纳塔利娅听得激动起来。

她告诉我们，还有很多人需要学着帮自己或他人应对创伤后应激障碍以及仍在持续经历着的哀恸和丧失。这些人既包括战场上的士兵、已退伍的军人、因别国入侵而遭受身心折磨的平民百姓，也包括各家医院和机构的工作者。

2、三本关于时间观疗法的书至今已全部出版，其他写作也没受耽搁

到了2024年4月，我们的第三本关于时间观疗法的书《看透悲伤：来自时间观疗法的疗愈之道》（See Through the Grief: A Time Perspective Therapy Approach，即“悲伤之书”）出版了。

正如我们在这本书的引言中写到的，我们觉得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把我们这些年来对于悲伤和丧失的领悟分享出来，其中的一部分内容是在讲我们各自经历过的悲伤和丧失，还有一部分内容是在“教给我们各自的孩子，当我或菲尔逝去的那一天到来时，他们可以如何面对离别的悲伤”。

从我们一起写第一本关于时间观疗法的书到写完第三本，在这期间，我们还合著或共同参与创作了另一些书，加起来有9本。同时，我们在《今日心理学》网站上发布了近150篇文章，也在其他刊物上发表了大量文章。

再提斯坦福监狱实验

我将犯下不该犯的错误——如果我在这里一边书写对津巴多的哀思，一边却避而不谈他那项在心理学界虽饱受争议、却影响深远的研究：

他在1971年主持的斯坦福监狱实验（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 SPE）。

此前，我们已就这项实验在这个专栏发表过相关文章。现在，再做个总结：

斯坦福监狱实验揭示出，扮演狱警的受试学生之所以向扮演囚犯的、与他们同为受试者的同学做出虐待行为，是因为这些施虐者受到了实验中所模拟出的真实监狱环境的直接影响，而并非他们的个性所使然。

1、斯坦福监狱实验对美国狱政管理和心理学实验研究的积极影响

1971年的年末，菲尔就他从这项实验中所得出的研究结果，向美国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发表了一份声明。

继而，这项研究所产生的一个积极影响是，它改变了美国各所监狱的狱政管理措施。例如，受到联邦指控的嫌犯如果未满18岁，在接受审判前，将不再与服刑中的成年罪犯被关押在同一间牢房，以使这些未成年嫌犯能免遭这些服刑人员的暴力攻击。

斯坦福监狱实验的另一个积极影响是，它促使心理研究人员在实验中改变了其对待受试者的方式。这成为心理学课堂上的教学内容。

而这项实验也被拍成了一部面向普罗大众的电影，并在2015年上映，片名为：《斯坦福监狱实验》（The 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

2、《路西法效应：好人是如何变成恶魔的》与菲尔的三项新研究

经过主持斯坦福监狱实验，菲尔竭力地追问：为什么好人会作恶？

在完成这项研究的三十年后，菲尔把实验过程和研究结果写成了他的这本著作：《路西法效应：好人是如何变成恶魔的》（The Lucifer Effect: Understanding How Good People Turn Evil [2007]），并已出版发行（此书的简体中文版也已多次再版——译者注）。

不仅如此，斯坦福监狱实验还启发到菲尔对三个新主题开启了研究，而这三项主题研究此前在心理学界尚处空白：

（1）英雄主义（Heroism）。

这里要问的是，在各种令受困者难以应对的境况中，为什么当一部分在场者冷眼旁观（旁观者效应），另一些在场者会极为勇敢地上前施以援手？而很常见的是，这些勇士和那些旁观者一样，也与受困者是素不相识的。

（2）时间感（Time Perspective）。

斯坦福监狱实验的参与者在受试期间，没有被告知当时是白天还是晚上，或是几月几号、星期几，从而，这些受试者对时间的感知发生了扭曲。

菲尔发现这一点后，对人们的个体时间感展开了研究：我们对昼夜更替、日历日期等客观时间信息的知晓与否，是如何影响着我们的生活的？而最终，时间观疗法就此诞生。

（3）害羞心理（Shyness）。

通过把害羞心理重新视为害羞者强加给他们自己的“心理监狱”，菲尔决定对成年人的害羞心理展开研究，而后创建了一个诊所来专门了解和帮助有害羞心理的人。

津巴多的临终之际

在当地时间的2024年10月14日星期一，91岁的菲尔——我亲爱的朋友，在美国旧金山的家中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一刻，陪在菲尔身边的，有他的爱妻克里斯蒂娜·马斯拉奇（Christina Maslach）——一位在心理学届凭着自身的努力和才华而赢得成就和尊敬的巨匠，还有他们的孩子们。

想来，菲尔——这位对时间观疗法而言无人能替的坚毅勇士，或许正怀着他非常沉重的心情，以和我们不同的视角思索着对生命的定义吧。他何其不比我们更悲伤。

而振作地讲，对菲尔的怀念又能支撑着我以饱满的信心来告诉大家，菲尔和我所共同参与创作的最后一本书已经在美国时间的2024年9月27日问世了，书名为：《请当心唐纳德·特朗普，请留意他会导致的更深险境：共计40位精神病学家和心理健康专家，再次一同发出警告》（The More Dangerous Case of Donald Trump: 40 Psychiatrists and Mental Health Experts Warn Anew）。

在接受临终关怀期间，菲尔签署了一封提醒人们警惕特朗普的信件。信中详细解释了这位美国的第45届总统是个多么危险的人，而如果他在即将到来的总统竞选中再次当选，他曾制造给世界的大麻烦也将随之死灰复燃。

这封信的内容将作为一则通告的一部分，将由《纽约时报》在这个月末刊登出来。

To my buddy, Phil, the fondest aloha ‘oe: Until we meet again. — Rose Sword

致我的老友，菲尔，把我们的美好回忆装满我的心，再对你道一声aloha ‘oe：后会有期。

—— 罗斯·索德（Rose Sword）

（图为津巴多和本文作者罗斯玛丽·K.M.索德）

津巴多著作精选：

参考文献

Dittmann, M. (2004).What Makes Good People Do Bad Things? APA/Monitor.

McCloud, S. (Update: 2023). 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 Zimbardo’s Famous Study. simplypsychology.org/zimbardo.html

U.S. Congress. (1971).Statement of Philip G. Zimbardo. U.S. Congress House Committee on the Judiciary. Corrections: Hearings. Subcommittee 3. P. 110-121.

Zimbardo, P. & Sword, R. (2024).Seeing Through The Grief. Jefferson, NC: McFarland.

Zimbardo, P., Sword, R., Sword, R. (2012).The Time Cure. San Francisco, CA: Wiley.

End

作者 |罗斯玛丽·K.M.索德（Rosemary K.M. Sword）和菲利普·津巴多（Philip Zimbardo），他们与理查德·M.索德（Richard M. Sword）合著了心理学著作《让时间治愈一切：津巴多时间观疗法》（The Time Cure: Overcoming PTSD with the New Psychology of Time Perspective Therapy）。